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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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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7 章

謝澤之啞然,看著黎楠認真到閃閃發光的雙眸,耳邊是黎楠針對房子的新奇說法,心臟跳動的節奏逐漸加快。

順著黎楠手指的方向,謝澤之看向那存在於門縫夾角處的鉛筆痕跡。

正如黎楠所想的那般,謝澤之對童年時期一家三口的記憶並不算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那每當回想起,都近乎於溺水一般的心悸的夜晚,是他家庭支離破碎的夜晚。

但這一行小小的鉛筆字,還有記錄著他身高的痕跡,讓謝澤之突然回憶起了,他的童年,其實也有像是糖果一樣美好的回憶。

就像是這一行鉛筆字,其實並不只是謝澤之父親一人為他丈量的,父親的身邊還站著母親,那位漂亮的女士笑看著他們父子兩,並且在謝澤之父親給小謝澤之量完身高後,在墻上寫下這句話之時,還用嗔怪地語氣同他的父親說:“真是的,這樣的鉛筆字不好清理啊,好好的白墻上還用鉛筆寫字,真是受不了你了,你是小孩子嗎?”

小小的謝澤之看向他的父親,他偉岸的父親向母親討饒:“沒有關系啦,只是一行鉛筆字,我會努力寫小一點,更不起眼一點的,這都是咱們兒子成長的記錄啊!等到澤之長大了,再拿出來看,一定有很多感觸的。”

母親嘆了一口氣:“好吧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她蹲下來,用她那溫暖的掌心撫摸著小澤之的頭頂,“澤之,快快長大吧,長到超過爸爸的……”

最後那一句話,謝澤之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是童年的記憶就像是裹著糖霜的毒蘋果,每當回憶過後,與現實巨大的落差感都會將年幼的他吞噬殆盡,久而久之,謝澤之就已經學會不去回憶,活在當下。

今天久違地因為這一行字喚醒了他童年的記憶,但隨之而來的並不是鋪天蓋地的悲傷與痛苦,也不是想要逃避現實的迷茫,或許是黎楠的這些話過於童趣,就像是用來騙小孩一樣的說法,卻讓謝澤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似乎,真的相信了黎楠的說法。

他的父親,或許真的沒有離他遠去呢?

“都說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黎楠見謝澤之沒有回應他的話,他幹脆盤腿坐了下來,繼續叨叨,“第一次是生命終止,當醫生為其蓋上白布的時候,這個人就在生理意義上死亡了。”

“第二次死亡,是在他下葬的時候,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一生,當墓碑立起,刻下他的名字之時,這個人就在社會意義上死亡了。”

“第三次死亡,也就是最後一次死亡——當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了,那時候他才真正意義上死了。”

這段話在後世其實很多人都能說出個一二來,但在這個時候,這個概念還比較新穎,所有人認為的死亡,就是第一次的死亡,沒有接下來亂七八糟的說法。

原先黎楠也是這麽想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哪裏還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說法,活在記憶裏就是活著嗎?可是不能交流,不能說

話,只能靠著回憶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只要記得,就不曾離開。

可那個時候,黎楠的媽媽黎雯青已經去世了,他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從小就疼愛他的媽媽,無論如何都願意支持他‘胡來’的媽媽,將他養成那樣天真又胡鬧的性格後,突然離世的媽媽已經確確實實離開了人世間。

過去的音容笑貌在電子產品中仍舊清晰,可在黎楠的記憶中,卻慢慢斑駁,時間久了,連黎楠自己都覺得麻木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來了,不會為媽媽的去世感到難過,但重生回來的那一刻,在看見他的媽媽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聲音洪亮地罵著他的時候,他還是難以遏制地想要痛哭一場。

所有的悲傷都化成了淚水,淹沒了自以為是的他。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以為的走出來,不過是悲傷之下對自己的自我說服而已。

但重來一次,也代表著,他相信了這人世間,確實有種種的‘不可能’。

曾經他嗤之以鼻的說法,只要不曾忘記,那個人就永遠活在心中,或許……是真的呢?

他可以重來一世,那上一世的媽媽,黎雯青女士會不會在離世後發現她心愛的大兒子一直惦記著她,因為擔心被養得如此‘天真’的大兒子,所以久久地停留在人間,等待著他和他的家人徹底走出來,將她忘記後才能安心去轉世投胎?

若是這樣的話,這第三次的死亡,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這個說法就是真的了。

已經經歷過一次‘重來’的黎楠,對於不科學的事情,接受程度還挺高的,像是他勸慰謝澤之的話,也不完全是勸慰,他其實真的這麽想的。

當一個人死亡,其實並不是完全的死亡,他們只是換了一種存在方式,活在每一個愛著他們的人心中。

“你的母親改嫁了,從這段痛苦的回憶中走出來了,但你還沒有。”黎楠伸出手,食指在謝澤之的胳膊上戳了戳,“你的爸爸會因為擔心你,所以遲遲不肯離去,將這個房子照顧得這麽好,不就是再說——”

“我一直都在。”

“或許你還不能理解這種‘陪伴’,但未來的你一定可以領會的。”黎楠信誓旦旦地說,“總有一天。”

等到老去,體會到靈魂出竅的感覺,就會知道這個世界確實不是特別科學的(。)

這一通來自未來的雞湯輸出,黎楠講得口幹舌燥,謝澤之倒是全聽進去了,雖然他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麽黎楠表現得如此熟練,就好像他曾經經歷過什麽一樣,但在他的了解中,黎楠的家庭和睦,親人全都建在,好友更是一個不落——這樣的黎楠,卻能和他感同身受。

謝澤之敏銳地察覺出了問題,只是這個問題無傷大雅,對於謝澤之來說,或許這樣能夠感同身受的黎楠,比其他人都更靠近他幾分。

或許也是這份感同身受,在五年前的那個新年之夜,他才會將自己的時間敞開了一絲縫隙,讓這個活潑的孩子,莽撞地闖了進來。

謝澤之原

先只以為自己對黎楠的好感,只是最開始發現黎楠和他的小乖——不是林國光送給他的那只,而是他的父親,在他生日那天本要送給他的那只小狗很像。

在他淺薄的認知中,黎楠熱情、魯莽、帶著一股朝氣蓬勃的生命力,就像是世人眼中的狗狗一樣,只要你陪他玩耍,對他好,小狗就會瘋狂地朝你搖著尾巴,釋放自己的善意。

小狗的世界很小,但黎楠的世界很大,他有朋友、有家人,未來還會有無數的人會與他相識。

或是成為朋友,或是……成為更加親密的存在。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謝澤之就已經能夠將黎楠和小乖分開來看待了。

但跳出了寄托的感情,謝澤之重新看待黎楠,就會發現這個人,真的太耀眼了。

黎楠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都活力滿滿的樣子,他溫暖,耀眼,卻不灼熱,像是冬日裏的太陽一般,只要出現,就能驅散那股刺骨的寒冷,將人溫柔的包裹起來。

謝澤之發現,黎楠之於他,好像從一開始的小乖二號,變成了無可替代的太陽。

他的成長過程很單薄,沒有父親與母親的諄諄教導,更沒有人告訴他,這是一種什麽情況。

謝澤之試圖戒掉黎楠,但每當他成功了一點,對方都會毫無察覺地重新貼上來,用那一身赤城將他周身防禦的堅冰融化,每一次地止步都會換來更深刻的沈淪,無法逃離。

他對著黎楠那雙宛若會說話的漂亮眼睛,甚至都說不出離我遠一點這樣的話。

或者說,謝澤之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的世界太安靜了,寂靜無聲,只有黎楠會不顧一切地闖進來,給他的世界帶來一抹色彩。

謝澤之也怕自己說出令人傷心的話後,就徹底將這抹色彩給扼殺了。

於是越陷越深……

黎楠說著說著發現有點不對勁,怎麽這房間裏這麽安靜呢?

後知後覺地,黎楠看向謝澤之,發現對方看著他的眼神……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概是房間內光線不好,黎楠甚至覺得對方瞳孔沒有高光了,暗沈地如一潭死水,又像是幽深的深海。

e……錯覺吧?

黎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怎、怎麽了嗎?難道我剛剛說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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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謝澤之收回視線,重新變回黎楠所熟知的謝澤之,他輕輕搖了搖頭,“我覺得……嗯,你的說法很有意思。”

黎楠觀察了一下謝澤之臉上的神色,發現對方的臉上除了一開始的動容,現在已經恢覆了平靜,大概是接受了他的說法,整個人的氣質都比原先要‘活潑’了幾分……呃,也不能算是活潑,大概就是沒有原先那樣郁結。

這麽說的話,他今天滔滔不絕地一頓雞湯,果然是沒白餵!

只要謝澤之能夠從過去走出來一點,黎楠都會為他感到高興。

不像是丁建國以為的那樣,黎楠對謝澤之的心理狀況完全不了解,

他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對情緒感知敏銳啊,謝澤之偶爾那自暴自棄整個人像是死海一樣沈寂的樣子顯然很不對勁。()

只要黎楠發現了,他就會故意去找謝澤之說說話,或者給對方找點事幹&ash&ash多做點沒事給他吃也比一個人悶在哪裏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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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在發現謝澤之不對勁的時候,黎楠好幾次都要懷疑謝澤之這個死劫,也就是今年年底出的那個車禍,其實不是什麽意外,根本就是謝澤之故意找死呢?

只是上一世黎楠收集到的謝澤之的相關傳聞,都沒有明確表示過:謝澤之有什麽心理問題。

所以黎楠還是把謝澤之這場車禍歸結到意外上,而不是謝澤之故意找死之類的,天天防著他出門,但凡出門黎楠都要提前和謝澤之叮囑好幾遍,註意安全,尤其是乘車安全。

還好謝澤之很聽話,這半年來一直都安安全全的,啥事也沒有發生,今天是謝澤之的生日,也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只要平平安安地度過了這一天,那麽死亡的陰影應該也會從謝澤之的身上挪開。

黎楠在心中微微地松了一口氣,轉頭才發現房間的角落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大箱子。

比起周圍蓋著防塵布的家具,這個大箱子顯得有點突兀,好像是才被搬進來不久,也不知道裏面裝著什麽。

黎楠錯開的視線,讓謝澤之在這裏等著,自己跑去了謝家的書房,找了一下,才在書桌的抽屜裏找到了一把鉛筆。

黎楠跑回來,見謝澤之還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滿意地點點頭,將他拉了起來。

“來,時隔多年——我再幫你畫一次身高吧!”黎楠興致勃勃,“我小時候也被按在墻角量身高過,為了計算自己每年長了多高。”

只是黎楠後來發現自己每年都沒長多少,氣得取消了這一項活動,再加上後來訓練很忙,黎楠待在家裏的時間變少,這件事已經完全被黎楠拋在腦後了,完全記不起來量身高這一點。

畢竟在隊裏,會有專門的隊醫隔段時間就給他們統一測量一下,丁建國那邊還有黎楠每個月甚至到每周的身高以及體重變化記錄表,詳細得像個癡漢。

不過教練就是幹這種分析數據的活,會整理這些數據實屬正常,黎楠已經很久沒有用這麽原始的方式測量身高了。

但——現在又不在隊裏,這是在給謝澤之回憶童年,黎楠才不會掃興地提起體隊裏每個月的數據測試。

謝澤之看著黎楠這個表情,沒有拒絕,依言將背脊挺直,靠在墻壁夾角處。

黎楠伸手,踮起腳整個人幾乎要靠在謝澤之的伸手,一只手附在謝澤之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著墻壁,抵著謝澤之的頭頂,謹慎地畫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好了!”黎楠收回筆,將謝澤之拉開,滿意地打量著這一條橫線,“哥,你這幾年也太能長了——你現在多高了啊?”

謝澤之回憶了一下,回答道:“一米八二。”

黎楠抽了一口氣,佩服地摸了

()摸謝澤之的大腿,“一米八二還能跳四周跳?哥你這力量是真的絕了,我要是能和你一樣就好了。”

謝澤之的大腿肌肉立刻緊繃住,在對方的觸摸下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你……之後也可以做到的。”謝澤之回答,“你不是已經有兩個四周了嗎?”

黎楠聞言搖搖頭,長籲短嘆道:“我那是靠著體重和身高穩住轉速,才有的四周跳,要是長到你這麽高,我哪還有這麽快的轉速啊。”

謝澤之這個身高,體重就不可能太輕,光是骨頭的重量就夠他吃一壺了,如果沒有足夠的肌肉包裹骨頭,這麽高的身高,一跳一個骨折。

肌肉多,也意味著謝澤之的體重降不下去,不過男單也沒幾個是靠減體重提轉速來維持跳躍的,那都是女單的做法,人家身高矮,這種操作才是可行的。

所以謝澤之能跳四周,完全就是靠力量了,果然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小兒科。

不過黎楠也知道,雖然他這輩子經常補鈣,但身高怎麽長也不可能突破一米八了,一米七八都是頂天的了,說不定還會更矮一點。

要知道他上一世墊了好幾個增高鞋墊才一米七五呢。

沒辦法,爸媽沒把身高的基因給他,黎楠就是想長也長不了多少!

不過一米七八的身高也不矮了,想要繼續保持四周跳的技術不丟,黎楠的力量肯定要練上來,不然根本跳不動啊!

黎楠還在想著身高的事情,自己就被謝澤之推到了墻上,是剛剛謝澤之站著的那個墻角位置。

黎楠:?

黎楠擡頭,就看見謝澤之從他手中將鉛筆拿過去,微微俯身,和黎楠剛剛的姿勢有點像,不過黎楠給謝澤之畫的時候,還需要踮腳,而謝澤之給他畫,只需要微微俯身即可。

謝澤之的一只手按在黎楠的肩膀上,低著頭,呼吸盡數灑落在黎楠衣領露出來的脖頸上,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因為剛好黎楠擡頭,謝澤之低頭,一時間兩人的臉湊得極近,似乎連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黎楠瞳孔一縮,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了幾下。

這……

好奇怪。

黎楠僵硬著脖子,眼神不自覺地亂飄,莫名心虛,不敢對上謝澤之的眼睛,只把視覺中心停留在謝澤之那濃密的眼睫毛上。

又長又翹,這睫毛看著比假的還要假,要是被一些天生睫毛不長又稀少的人見了,得嫉妒死了。

同樣是長睫毛,宛若洋娃娃般卷翹睫毛的睫毛精黎楠在心中胡思亂想。

謝澤之拿著鉛筆,在墻面上留下一道痕跡,還挺用力的,在墻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就算是拿橡皮擦來,都沒有辦法擦掉這道鉛筆留下的印記,就算要修改,也只能重新粉刷墻壁了。

謝澤之從最底下的那一道痕,到現在如今黎楠給他畫下的這一道痕,中間雪白一片,沒有任何記錄。

因為他的父母,從留下第一道痕之後,就像是這一項活動一樣,缺席了他整個成長歷程。

現如今他已然二十歲,身高基本不會再發生變化的時候,黎楠為他畫下了一道終點。

是枷鎖,也是重新開始的起跑線。

於是謝澤之反過來,也為黎楠畫下了這一道重重的痕跡,就像是對方在他生命中留下的不可或缺地一抹色彩一樣。

或許他的身高之後不會再有變化,但黎楠還在成長,他可以在他缺失的這段空白經歷上,讓黎楠為他補上。

謝澤之如此想著,用鉛筆在那一條橫線旁邊,留下了今天的日期。

2005年12月31日,小雪轉晴。

寫完這一行,謝澤之收起筆,低頭,就對上黎楠傻乎乎有些發直的視線。

黎楠都快被謝澤之呼出的熱氣燙熟了,耳尖都有點發燙,謝澤之又不知道在寫什麽東西,他僵著脖子都開始數謝澤之的睫毛了。

一根、兩根、三根……

直到謝澤之和黎楠對上視線,黎楠才恍然發覺自己在幹什麽……

好傻!

數睫毛什麽的——

雖然直到謝澤之不可能直到他現在的心理活動,但黎楠還是想要找個地洞鉆進去。

他剛剛呆滯的模樣,看起來應該不會很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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